五月的玉龙雪山,披着一身银白,挺拔着5000多米的身姿,“脾气”却糟糕透顶。狂风裹挟着鹅毛般的雪花,在空中乱舞。刺骨的寒冷,瞬间就穿透红军战士单薄的衣衫。
翻越这样的雪山,红军要忍受的痛苦、付出的牺牲,可想而知。
所以,出发前,作为政委的关向应就来到队伍中,反复进行思想动员,要求大家不落下一人,不丢下一匹马,齐心协力翻越雪山。
来到雪山前,贺龙率队走在前面,关向应走在队伍后面。
关向应骑在马上,向山上望去,只见白皑皑的冰雪在阳光里,闪耀着夺目的光芒。当地老乡告诉他,这座玉龙雪山,一上一下要走70多里路。部队必须抓紧上山,避免夜里行军。
可是,越往山上走,越是寒冷,空气越稀薄。刚走几步,就得停下来喘口气再往前赶。战士们相互拉着手,搀扶着,一步一步踏着二尺多深的积雪,艰难地向前移动……
关向应虽然骑着马,但走的也很艰难。他的身体更加瘦弱,脸如菜色。只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,但也没有往日的英气逼人了。一条薄薄的军毯披在他的身上,哪里抵得住肆虐的寒风。随着山势越来越高,关向应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。他一边鼓励着身边的战士,一边用目光四下里搜寻,看看有无掉队的战士。
晌午十分,狂风夹着雪花又飞舞而来。贺龙命令战士们打开背包,把被子披在身上。关向应也趁机给大家鼓劲儿:“同志们,加油走哇!再走几步就到山顶了!”
风雪中的关政委,让战士们看到了力量和希望。大家一个拉着一个,速度加快了不少。
但是,还是有个战士冻得不能走路了。关向应看到了,立刻要从马上跳下来。
警卫员一见,赶紧拦住,几乎带着哭腔说:“政委,你的身体受不了啊!”
“我是东北人,这样的天我不怕。”关向应说着,跳下马。
警卫员无奈,只好和他一起,把冻得奄奄一息的战士扶上马,一手拖着他的身体,一手拽着缰绳,慢慢向上走。
每走几步,他就大口喘气,身子也哆嗦起来。警卫员扶着他,心痛地落泪。
快到山顶了,关向应发现路边有三十多个因为饥饿、寒冷和高山缺氧以及过度疲劳而掉队的战士。他们挤在一起,冻得脸色发青,嘴唇黑紫。原来,他们是前卫部队后直机关的。
关向应安慰他们说:“你们不要灰心,更不要坐在那里。站起来活动活动。只要坚持到我们回来接你们,一切都胜利了。我们一眨眼就上山了,上山后就来接你们.千万活动活动等我们来啊!”
他再三叮嘱后,才继续向前走。
总算到达山顶了。关向应把马上的战士安置好,掉转马头去接山后那些掉队的战士。
警卫员再三阻拦他,他却说:“我是首长,我去接他们,才会使他们增添克服困难的勇气。”
“可你身体有病啊!”警卫员几乎要喊起来。
“他们的身体现在比我还差!”
关向应说着,就催马向山顶走去。警卫员心疼地撵上来,接过缰绳。几个身体好的战士也跟上来,他们一起向前走去。
雪山那边的三十几个战士,绝望中一眼望见关政委顶着一头雪花回来了,齐声喊起来:“政委!不要来了,我们自己走!”
说罢,他们朝关政委扑过来。有的腿脚僵硬摔倒了,就在地上爬,边爬边喊:“政委,我们自己走!”
关向应的眼睛瞬间湿润了。他连忙挥手对战士喊:“不要爬了!快停下来!”战士们哪里肯听,还是向前爬,爬……
关向应他们加快步子,来到他们中间。
有几个战士已经冻僵了,脸上停留着一层晶莹的雪花。关向应连忙帮他们合上眼睛,让战士用雪将他们埋葬了。然后,把冻得最严重的两个战士扶到马背上,又让几个战士拽着马尾巴,抱着马脖子,相互搀扶着,走向山顶。
关向应转头对剩下的战士说:“同志们,你们再等一等,再坚持一下。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!”
剩下的十几个战士一听,都说自己能走。关向应急了,严厉地说: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。你们必须在这儿等着我,我要安全地接你们过雪山。”
这些战士们听了关向应的话,很是感动。望着关向应坚毅的目光,一股暖流涌上心头。
他们蹒跚着,目送着关向应他们慢慢消失在风雪中。
暮色降临了,雪山似乎更加狰狞可怕。风夹裹着雪,雪追逐着风,在山间横冲直撞。
掉队的这十几个战士,早已经体力不支,每向前挪动一步,都倍感困难。
这时,从山顶飘来了关向应微弱的喊声:“同志们,要坚持住啊!”这声音,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、有力。战士们异口同声地朝山顶喊:“政委多保重!”
战士们盼着,也担心着,就相互鼓劲儿,一步一步向前移动。实在走不动的,就在雪地上爬,向前,向前……
天已经黑下来了。十几个战士终于爬不动了。猛然间,不远处的山峰上出现了人影和马的嘶鸣。是关政委到了!
他们激动得又咬牙站起来,向着山头喊:“政委——”
关向应再次拉着马,和几个身体较好的战士来到了他们身边,扶着他们向山顶走去……
高耸的玉龙雪山上,印刻下这深情相扶的一幕。